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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娱:从神棍到大娱乐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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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一章 前世今生的秘密(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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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是无奈弃养的时代悲哀,是掩耳盗铃的无情谋杀。

只不过,濒死的孤儿,遇到了心软的神。

金陵长江大桥边的铁轨旁,一群金陵电影制片厂的青年男女扛着设备,兴高采烈地往前走。

金陵厂始建于1958年,1980年刚刚改制,这一批都是刚招的专业人才,青年骨干,活力四射。

“文秀!等等我!”

一个俊朗的男青年追着一个女孩走在前面,身后还跟着一群看热闹、说闲话的同伴。

“你看这个沈星,对小曾够上心的啊?好好的魔都公子不做,这都追到金陵来了。”

“呵呵,是啊,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也正常。”

“青年男女,自由恋爱,没什么大不了的,你还当是我们那会儿的老封建呢?”

“但是小沈的家庭,跟小曾的家庭,这也。。。”

拿着相机的曾文秀恍惚间回头,大家都闭口不言,富家公子沈星也追了上来。

“等等我,文秀,今天你是摄影助理,我是宣传片的编剧,你得听我的呢?”

金陵电影制片厂的大部队出街,是为了拍摄制片厂成立一周年的宣传片。

很显然,长江大桥是今天的重头戏。

这会儿大部队正在桥下搭建摄影器材和设备,要对大桥、火车和江景等进行针对性的取景和素材拍摄。

曾文秀看着眼前的牛皮糖有些无奈:“我去采采风,一会儿回来,你别跟着我了,没见人都说闲话了嘛!”

沈星嬉皮笑脸:“说呗!谈恋爱还不让怎么的?”

曾文秀懒得跟他掰扯什么,摆摆手就往桥洞走。

一阵火车的尖啸过后,她突然听到了些微不可闻的婴孩啼哭声。

“哇!哇!”

这是被火车鸣笛吓惨了。

心善的曾文秀眼睛蓦然睁大,循着声音往桥洞下走。

霜雾从江面漫上来,铁灰色的桥墩上结着冰壳,像裹了层发霉的糯米纸。

第三号桥洞背阴处,一床褪成灰褐色的棉胎卷成筒状,被江风吹得滚了半圈,露出裹在里面的婴孩。

曾文秀走近。

冻成青紫的小脸只有巴掌大,稀疏胎发结着冰碴,随呼吸微弱起伏粘在额头上。

嘴唇裂开细纹,渗出的血珠凝成暗红色冰晶。

裹身的蓝布袄明显是成人旧衣改的,袖口磨出絮状棉线,腋下补丁针脚粗乱,混着奶渍和排泄物,冻成硬块。

心善的曾文秀当即就红了眼眶,矮着身子要把孩子抱起来。

“等等!”

沈星神色可怖地奔过来,一把扯住了曾文秀的胳膊:“你疯了?干你什么事?”

他没有一点意外。

或者说,这几年以来,这样的场景大家都见得多了,特别是在医院里。

“我要救他,他快死了。”曾文秀甩开男朋友的手,甚至没有同他争辩的耐心。

沈星回头看了看稀疏的人群,很庆幸没人观察到这边的异常,还当他们是小情侣聊天、拌嘴。

“你就当没看见,我们回去,行吗?”

“这孩子你抱回去又能怎么样?上个月厂里的刘婶不也抱了个回家吗?还不是无奈又送了出去。”

他狠了狠心挡在曾文秀面前:“抱回去再遗弃,你会被人骂死,权当看不见,成吗?”

曾文秀似乎是第一次认识这个才华横溢的男友,蹙着好看的眉头:“滚开!”

“你!”

沈星目眦尽裂地看着她俯身抱起了孩子,他紧皱的小脸在阴风下吹得久了,突然被刺破江雾的一缕阳光照在脸上。

有些痒。

婴孩的左手突然抽搐起来,五指张开如枯萎的梅花枝。

睫毛上的冰霜融化,混着眼角分泌物滑落,在颧骨冻土般的皮肤上冲出蜿蜒沟壑。

曾文秀心知不能再等,解开了衣服让孩子尽可能地取暖,深一脚、浅一脚地往人群走,去寻求帮助。

只剩沈星站在她的身后,攥紧了拳头,面色阴沉。

从此,金陵电影制片厂里多了一个二十二岁的,单身带着孩子的“母亲”。

老厂长来劝过;

街道主任老大姐来劝过;

曾文秀老家牛首村的乡亲婶子们来劝过。。。

不过她还是决定留下这个孩子。

当托了关系准备调回上影厂的沈星,愤怒地质问她原因的时候,曾文秀最后一次对这个大学里的情侣露出笑脸。

这笑容不是给他,是给自己怀恋的温情。

“沈星,谢谢你喜欢我,但我们的确不是所谓的志同道合的同志,很遗憾。”

“我就是我父亲抱养的,这孩子跟我有缘,跟制片厂也有缘,所以。。。”

魔都公司沈星打断了她:“你父亲!?”

“如果不是你父亲,你现在已经在北影厂或者上影厂了,又何必沦落至此呢?”

曾文秀生于1959年的金陵电影机械厂家属院,父亲是《霓虹灯下的哨兵》的编剧,1969年因私藏安东尼奥尼版纪录片胶片被下放某干校。

不久郁郁而终,家里只剩曾文秀一个养女。

她本人的成绩和美术才华一度获得了北电抛来的橄榄枝,但在政审中被刷了下去,最终调剂到了金陵艺术学院美术系。

“闭嘴!”

曾文秀美则美矣,但从来不是弱不禁风的女画家,秀眉一挑就想把这个眼高手低的公子哥赶出去。

他身上充满了不可一世的优越感,在学校里还没有多么明显,似乎一进入社会就忙不迭地市侩了起来。

两人争吵的声音渐大,已经逐渐被养活过来的婴儿突然啼哭起来,曾文秀赶忙回身抱起他安抚。

“文秀,我们缘分已尽,但我还是想劝告你一句。”

“这个孩子,连他自己的亲生父母都不管他,你又何必如此呢?”

“即便我们没有走到一起,但请你也为自己的下半生考虑一下吧。。。”

沈星走了,但还是很绅士地给她关好了门,又留下个信封,里面有些钱。

她一个电影制片厂的女职工,虽然工资比一般工人要稍高,但总归养个孩子是很吃力的。

也就是厂长心善,给她单独匀出了间家属区筒子楼里的宿舍。

曾文秀抱着襁褓里的孩子,想起了救他回来的第一天。

那一天,他的声嘶力竭简直让人无可奈何。

一直到自己抱着他在自己的画布前转悠,上面画的是金陵电影制片厂作品《屠城血证》的分镜头和勘景图。

这孩子伸着小手努力去触碰那些画布上的黑白和油彩,竟然奇迹般地止住了哭泣。

看来跟她有缘,也跟电影有缘。

力排众议的、或者说是在大家眼中一意孤行的曾文秀,彻底成为了一个还没结婚的单亲妈妈。

给他取什么名字好呢?

姥爷姓路,便也姓路好了。

又引用着“心宽路自远”的说法,给他取名叫路宽,简单、顺口、好记。

曾文秀从此过上了艰辛的生活,毕竟一个人带孩子,在这个年代简直是地狱难度。

闲言碎语太多,也无从止息。

譬如这是她和沈星的孩子,后者始乱终弃,她只能带着私生子过活;

譬如这是她和厂里某个领导的感情结晶,不然为什么领导会单独给她安排一间宿舍?

总之,这个坚强、善良的姑娘,因为自己一向被嫉妒的艺术才华和老厂长的礼遇,成为了被传闲话的对象。

她可以充耳不闻,可以横眉冷对,但经济上的压力总归是要面对的。

这个热爱绘画和电影的女孩甚至放弃了自己的爱好——

那些颜料和器材都是很贵的。

现在变成了孩子的尿布、奶粉、衣服。

但这个小路宽,有一样好处。

每当她在绘画、绘制分镜头和勘景图,甚至在帮忙剪胶片的时候,儿子从来不哭。

他会很好奇地睁大眼睛去观察色彩、线条、动静。

再大一些,他会在厂里到处调皮、玩耍,好奇地去各个电影制作部门逗留、耍宝,看叔叔阿姨们的工作。

即便生活很艰难,但如果就这么走下去,单亲画家妈妈和小路宽的故事也会很美好。

但时代风云礼的一粒沙,落在普通人身上,就是一座大山。

1986年,朱大珂在《文汇报》上发表了《谢进电影模式的缺陷》一文,对后者进行了艺术和正智的双重批判。

同时,国内文艺界也掀起了一场“大讨论”。

很多文艺工作者选择了明哲保身,划清界限。

但曾文秀这个轴地不行的女孩又一次站在了风口浪尖。

1982年执意要收养这个孩子;

1987年,她又因为因坚持在《雨花台》布景中使用印象派风格,被调岗至洗印车间,原美术指导的职务和编制能否保住也存疑。

说到底,她像自己被下放干校,郁郁而亡的养父一样,从来都只是个单纯的艺术家。

他们都是前男友沈星眼中的傻子。

1988年,路宽7岁了,也开始记事了。

但母亲和姥爷的污点让他无法在厂里的子弟小学念书。

曾文秀也没有经济能力送他去金陵更好的学校,就在出租屋附近的锁金新村第一小学念了一年级。

这一年的曾文秀29岁,但文艺少女的活泼恬静尽去,只剩下灰心。

于艺术一途,她仍有激情,但已无余力。

唯一能支撑她走下去的,就是把儿子路宽抚养长大。

于是这对母子开始了艰难困苦的生活,窘迫而无奈。

曾文秀在厂里收到排挤,基本闲置。

从美术指导的岗位待岗后,她被发配到了剪辑车间做胶片整理员,月工资78元。

每天七点半,她裹着灰蓝棉袄,骑永久牌二八自行车送儿子小路宽去锁金村小学,车后座绑着从厂里捡的废胶片盒改装的文具箱。

送完孩子得赶在八点前到厂,把冲洗间退下来的废胶片按硝酸片基、醋酸片基分类——前者能卖金陵塑料三厂,每公斤换2毛钱。

下了班,曾文秀会从金陵火柴厂领散装的材料,每晚糊300个火柴盒,入账1块2毛钱。

小路宽会蹲在厨房的煤炉边帮忙涂糨糊,手指常被碱性胶水灼出红印。

彼时还不懂生活艰苦的他常常发问:

“妈妈,你怎么不画画啦?我小时候最爱看你画画。”

“妈妈,我们什么时候还能回厂里看电影呢?我很爱看苏联的那部《丑八怪》。”

这是一部中苏关系缓和后引进的儿童片,讲述反抗校园霸凌与勇气。

自小聪慧,已经能够看懂周围人冷眼的他,喜欢这部电影里小主人公反抗的姿态。

他也想成为那样,天不怕、地不怕的人。

曾文秀的面容老迈了不少,但从来不跟孩子讲生活的苦。

别的孩子去照相馆,她会拿从厂里节省出来的颜料给小路宽画肖像画。

曾文秀手把手地教他在纸上泼墨,告诉儿子什么叫线条的勾勒、笔触的变化、留白的艺术处理。

国画、油画、水彩、素描。

这位艺术家妈妈无所不通。

但小路宽最感兴趣的还是电影。

这是他从小在金陵厂长大的念想和习惯。

终于有一天,彼时还不算多么懂事的孩子在简陋的出租房里嚎啕大哭:

“他们都看过《霹雳贝贝》,我一个电影厂长大的孩子竟然都没看过!所有人都在笑话我!呜呜呜!”

《霹雳贝贝》是中国首部儿童科幻片,讲述了一个带电男孩的奇幻冒险,满足儿童对超能力的想象。

1988年一经上映就风靡一时,孩子们争相模仿片中的“放电”手势。

曾文秀心疼极了,咬咬牙拿出了纸笔,仔细地算了一笔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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