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一落,丁页子就明显的察觉到陶伯似是面有难色,她下意识的往李管事看去一眼,却发现李管事竟然也蹙了眉头。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大丰收不该是一件喜庆的事儿?
丁页子心中狐疑,但事情总不好站在大门口这里问,便道:“先进去再说吧。”
陶伯忙侧身请了丁页子进去。
庄子不算大,也就是个两进的宅子,附带一个小花园,供来此的主子们消遣。
负责管理这座宅子的便是陶伯的一家三代,在丁页子来之前,陶婶已经带着两个儿媳将丁页子住的院子给收拾干净。
进了院子,陶婶凑到了丁页子的身边,恭敬问道:“少夫人,这一路疲累,要不要先回房歇息一下?”
对于丁页子来讲,这将近坐了三个小时的马车还真的是让她觉得挺累的,依照她原先的想法,这租出去的地儿本来都有契约在,农户们只要按着契约交租子就成,而她只管收钱就是,没什么要她担心的。但是刚才陶伯和李管事的神色却告诉她,这绝对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儿。
她摇了摇头,沉声道:“不了,先去议事要紧。”
随后她便大步的往正厅走去,准备好生的问问陶伯跟李管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也怪她,在之前将这件事想的太过简单,没想到这其中竟然还有旁个情况。
丁页子在主位上坐定,依然是面带微笑,并没有将心底的疑惑之意表现出来。
“李管事,陶伯,你们也坐下吧,不用站在那里。”
李管事跟陶伯却之不恭,便各自在左右两边的位置上坐下,随后陶婶又送了茶上来。
丁页子端过一旁的茶盏,轻抿了一口茶,眉头不由一皱,又将茶盏给放回了原处。
许是因为这段时间在郝府喝惯了好茶的缘故,陶婶刚送上来的茶竟是让她一口都喝不下去。
清莲见此,忙悄悄的拉了陶婶出去。丁页子只觑了一眼,倒是没有多问。
“陶伯,这边的情况你最是了解,我初初接手这件事情,还有很多不懂的地方,你给我讲讲吧。”丁页子淡笑着说道,一派和气的样子。
陶伯拱了拱手,见着主家对他说话这般的好声好气,心里自然也是开心,“老奴不敢,不知道少夫人晓不晓得一个事情。”
“什么事儿?”
陶伯道:“郝府的租地契约其实与旁家是不一样的,契约上写明,若是一亩地产粮三担以下,那每亩地需交一担的租子,若是产粮三担以上,除了要交一担半的租子以外,来年的租子还要涨!这往年的产量都是三担左右,大少爷也没计较过,只是今年实是大丰收,若是不涨租子的话,府里实在是亏得很。”
丁页子了解的点点头,从郝府的角度来讲,自己的田地大丰收了,那么郝府自然也要赚一些,但是就因为旁人家的契约不是这么写的,所以那些农户很有可能会不答应这个条件。
郝府当然可以强硬的说谁不按规矩交租子,以后就别想种郝府的地。但这样一来,郝府的声名也算是毁了。虽说商人都是唯利是图,但名声好的商人自然可以赚到更多的钱。
丁页子很快想到一点,正色问陶伯道:“那旁人家的契约都是如何写的?”
陶伯叹道:“当初立契约的时候,老奴就劝过老爷,契约这样立的话,实是郝府吃亏,但老爷是个善心肠的人,说是农户种地也不容易,也要让农户有口饭吃,便就这样立了。旁人家的契约倒是简单的很,不管粮食产量如何,一亩地只给农户留一担的粮食,旁的全是收上去。若不是后来旁个大户人家闲言太多,老爷也不会加上后面的条例。”
听得陶伯这样一讲,丁页子刚才心底里产生的对郝老爷的一点点鄙视之情迅速消失无踪,到头来,原来郝老爷都是为了农户考虑。而后面的条例之所以加上,也是无奈为之。既然都是在太和县做生意的,你要是太过特立独行,打别人的脸,旁人能让你好过吗?
郝老爷对待租种郝府田地的农户太过优待,这些若是让租种别人家田地的农户晓得了,能对自己的主家不产生怨言?会好好的用心的种地?反正自己都只留一担粮食下来,少产点儿对自己也没多大影响。
这倒不是丁页子小人之心了,而是正常人的正常想法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