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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远古社会言情小说有哪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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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家如何进行白描(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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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瓶梅》的白描之所以能传神,不但由于作者紧扣住了人物的性,而且也把握住人物的情,熟透了此时此际人物形象的心理活动和感情状态,“字字俱从人情做细,幽冷处逗出,故活泼如生”(崇祯本批语)。如第十二回写西门庆发现琴童与潘金莲私通,当场查到琴童“儿带上露出锦香囊葫芦儿”,认得是潘金莲裙边带的物件,“不觉心中大怒”,但他不作进一步审问,就喝令:“与我捆起,着实打!”按照西门庆的狠毒性格,将这小厮结果性命,或送官置死也完全可能,但此时却打了三十大棍,只命家人“把奴才两个鬓与我捋了,赶将出去,再不许进门”就了事,这难道违背西门庆的性格吗?不。崇祯本批得好:“不待审问的确,竟自打逐,似暴躁,又似隐忍,

妙得其情。”的确比较恰当地表现了这个自知做了王八的刽子手不想把丑事张扬出去的复杂的感情。再如第五十九回写西门庆见潘金莲养的猫吓坏了官哥,一怒之下冲到金莲房中将猫摔死。此时平素凶悍泼辣的金莲竟“坐在炕上风纹也不动”,待西门庆出了门,才“口里喃喃呐呐”地骂了一阵子。此处,崇祯本又批作者写金莲之情曰:“西门庆正在气头上,又不敢明嚷,又不能暗忍。明嚷恐讨没趣,暗忍又恐人笑,等其去后,却哞哞刀刀作絮语,妙得其情。”这两处“妙得其情”,纯用白描,却生动、准确地描绘了当时西门庆、潘金莲的心境,因此不能不使人感到神情活现,如见其人。

《金瓶梅》作者用的是白描,重的是写心。果戈理曾说:“外形是理解人物内心的钥匙。”从读者观赏的角度来看,确是如此。反之,从作者创作的角度来看,则理解人物的内心才是把握外形的钥匙。正因为《金瓶梅》的作者注意准确地把握住笔下形象的独特个性和此时的心情去简笔勾挑,遂能捕捉住最能显现人物精神生命的外部特征,达到传神的艺术境界。它其白描之处,往往即传神之笔。形神毕肖就是其白描艺术成熟的标志。

白描手法、夹叙夹议、真切自然

这篇纪念文字通篇用白描手法,夹叙夹议,真切自然,语言朴实无华,叙事平实无奇,既无华美的词藻,也无新奇的想象,却写得意蕴深广,耐人寻味。所谓“白描”,原指小说塑造人物采用的一种手法,讲究以简洁的笔墨勾勒人物形象,不用衬托或少用衬托,让人物用自己的语言、行动去“塑造”自己,而作者却要隐蔽起来。它的好处是以少胜多、真切凝炼。白描手法运用于杂文,主要体现在作者对于人物那些富于思想性格特征的言论和行为的记述,在行文上一般表现为复述和引用,或简明的勾勒。如本篇写柔石和殷夫,并没有全面地描写他们的身世,他们的文学事业,他们的喜怒哀乐;而只是写了他们的几件事、几个生活片断。如写初次与殷夫见面,殷夫来信说“很悔和我相见,他的话多,我的话少,又冷,好像受了一种威压似的”。这简明的一笔,却使人物具象化,表现了殷夫的坦率和青年人常有的自尊。又如写鲁迅与殷夫第三次相见:

“我记得是在一个热天。有人打门了,我去开门时,来的就是白莽,却穿着一件厚棉袍,汗流满面,彼此都不禁失笑。这时他才告诉我他是一个革命者,刚由被捕而释出,衣服和书籍全被没收了,连我送他的那两本;身上的袍子是从朋友那里借来的,没有夹衫,而必须穿长衣,所以只好这么出汗。……”

这是从殷夫夏天穿厚棉袍说起,交代了他是一个刚从狱里出来的革命者,衣物被没收了,又无夹衫,只好向朋友暂借厚棉袍了。用平淡朴实的文字写出这件有点奇特的事,白描可谓到了逼真的程度,写出了革命者的艰难和乐观的情怀。“彼此都不禁失笑”一语,可以给人无穷的回味。

又如写柔石的“颇有点迂”,相信人们是好的:“我有时谈到人会怎样的骗人,怎样的卖友,怎样的吮血,他就前额亮晶晶的,惊疑地圆睁了近视的眼睛,抗议道,‘会这样的么?——不至于此罢?……”这几句白描之笔,既表现了柔石憨厚的天性,一身书生气,同时从柔石那天真的言词、笨拙的举动中,也反映了他阅历不深,看待世人过于简单化、表面化的弱点。这些白描无疑溶进了作者的主观感情,使人读后感到柔石确实迂得可爱

作文秘诀

○鲁迅○

现在竟还有人写信来问我作文的秘诀。

我们常常听到:拳师教徒弟是留一手的,怕他学全了就要打死自己,好让他称雄。在实际上,这样的事情也并非全没有,逢蒙杀羿〔2〕就是一个前例。逢蒙远了,而这种古气是没有消尽的,还加上了后来的“状元瘾”,科举虽然久废,至今总还要争“唯一”,争“最先”。遇到有“状元瘾”的人们,做教师就危险,拳棒教完,往往免不了被打倒,而这位新拳师来教徒弟时,却以他的先生和自己为前车之鉴,就一定留一手,甚而至于三四手,于是拳术也就“一代不如一代”了。

还有,做医生的有秘方,做厨子的有秘法,开点心铺子的有秘传,为了保全自家的衣食,听说这还只授儿妇,不教女儿,以免流传到别人家里去,“秘”是中国非常普遍的东西,连关于国家大事的会议,也总是“内容非常秘密”,大家不知道。但是,作文却好像偏偏并无秘诀,假使有,每个作家一定是传给子孙的了,然而祖传的作家很少见。自然,作家的孩子们,从小看惯书籍纸笔,眼格也许比较的可以大一点罢,不过不见得就会做。目下的刊物上,虽然常见什么“父子作家”“夫妇作家”的名称,仿佛真能从遗嘱或情书中,密授一些什么秘诀一样,其实乃是肉麻当有趣,妄将做官的关系,用到作文上去了。

那么,作文真就毫无秘诀么?却也并不。我曾经讲过几句做古文的秘诀〔3〕,是要通篇都有来历,而非古人的成文;也就是通篇是自己做的,而又全非自己所做,个人其实并没有说什么;也就是“事出有因”,而又“查无实据”。到这样,便“庶几乎免于大过也矣”了。简而言之,实不过要做得“今天天气,哈哈哈……”而已。

这是说内容。至于修辞,也有一点秘诀:一要蒙胧,二要难懂。那方法,是:缩短句子,多用难字。譬如罢,作文论秦朝事,写一句“秦始皇乃始烧书”,是不算好文章的,必须翻译一下,使它不容易一目了然才好。这时就用得着《尔雅》,《文选》〔4〕了,其实是只要不给别人知道,查查《康熙字典》〔5〕也不妨的。动手来改,成为“始皇始焚书”,就有些“古”起来,到得改成“政俶燔典”,那就简直有了班马〔6〕气,虽然跟着也令人不大看得懂。但是这样的做成一篇以至一部,是可以被称为“学者”的,我想了半天,只做得一句,所以只配在杂志上投稿。

我们的古之文学大师,就常常玩着这一手。班固先生的“紫色声,余分闰位”〔7〕,就将四句长句,缩成八字的;扬雄先生的“蠢迪检柙”〔8〕,就将“动由规矩”这四个平常字,翻成难字的。《绿野仙踪》记塾师咏“花”〔9〕,有句云:“媳钗俏矣儿书废,哥罐闻焉嫂棒伤。”自说意思,是儿妇折花为钗,虽然俏丽,但恐儿子因而废读;下联较费解,是他的哥哥折了花来,没有花瓶,就插在瓦罐里,以嗅花香,他嫂嫂为防微杜渐起见,竟用棒子连花和罐一起打坏了。这算是对于冬烘先生的嘲笑。然而他的作法,其实是和扬班并无不合的,错只在他不用古典而用新典。这一个所谓“错”,就使《文选》之类在遗老遗少们的心眼里保住了威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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