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有些惊讶,没想到它会被带到这里来。
皇上见沈墨打量那黑塔,他笑着说道:“朕下午回宫之后便一直在研究琢磨,越是研究琢磨,越是觉得惊奇不已,心中也越多疑惑。”
说话间,那皇上已经把托盘拉了过来,他拿了黑塔,指着黑塔飞檐处。
“你之前说这黑塔所用的榫卯也能做成真塔,但这里的飞檐若做成真塔,岂不是立刻会塌?”
皇上指着的是黑塔的屋檐飞角处,那一处与黑塔塔身的其它地方不同,因为是屋檐的原因,是向外突出的。
只是巴掌大小的小样倒还无甚关系,但若当真做成真塔,瓦片以及材料本身的重量,若没有足够的支撑物,恐怕轻易便会塌。
沈墨做的这黑塔皇上已经研究过了,飞檐下方只是几块木头分错开,在他看来这根本无法支撑住。
“这里使用的是飞檐斗拱式结构。”沈墨把那黑塔微微倾倒,让皇上看下方交错的那些小木块,“这是榫卯的一种承重结构,完全可以支撑起整个飞檐。”
在沈墨的世界里,很多古建筑的飞檐都是采用这种解构,承重性以及牢固度都是有目共睹的。
那皇上似乎对这东西很是有兴趣,听完沈墨的解释,又迫不及待的让沈墨重组了一次给他看。
除了这问题,他也还有好些其它问题,两人一问一答,许久未停。
御花园中灯火通明,戚云舒坐在角落,静静看着远处背对着他而坐的沈墨。
看着沈墨与皇上讲解,看着皇上时不时点头露出惊讶之色,看着不少人都暗中注意着那边,戚云舒也有些心不在焉。
他一颗心都变得沉闷,仿佛有千金重,压得他都有些喘不过气来。
这是沈墨希望的,也是他希望的,更是他一手促成的,可真地看到沈墨越走越远,他却做不到他预想中的洒脱。
“怎么了?”晋王爷的声音突兀的在一旁响起。
戚云舒回头看去,才发现晋王爷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他身边。
“无事,只是未见过这样的场面。”戚云舒起身给晋王爷倒酒。
晋王爷看了看明显有所隐瞒的戚云舒,又看了看远处的沈墨,戚云舒既然不想说,他也没再追问,喝完酒便转身离开。
宴席结束时,已是深夜时分。
沈墨与戚云舒跟着晋王爷和其他人一起离开皇宫,上了马车,来到街道上。
马车内,喝了些酒的沈墨撩开车帘,迎着夜风他朝着窗外望去。
月明星稀的天幕,寂静的街道。凉爽的夜风吹拂而来,让沈墨精神了几分。
“王爷准备什么时候回去?”戚云舒看向一旁的王爷。
“本王没有那么快,怎么,你有事,你若有事你就先回去。”晋王爷难得进京一次,自然要多陪陪皇上。
“我可能这几天便要回青城那边。”戚云舒道。
他离开的时候戚家作坊被举报的事情虽然已经告一段落,但是却还未完全解决,他自然不能离开太久。
晋王爷点了点头,并未留人。
戚云舒又看像沈墨,道:“你在这边还有事情吗?”
沈墨本在想京城街上订一套雕刻工具,但如今有了皇上的赏赐,工具的事情也就不再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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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皇上的赏赐,还在制作当中,并没有那么快完工,晋王爷若是不急着回去,等完工后帮沈墨带回去便可。
“我明天还要进一趟宫。”沈墨道。
“是皇上?”晋王爷有些惊讶,看来皇上还当真是很喜欢沈墨。
“是,他让我明天再去,说是要带我看看先皇曾用过的小作坊,还有他收集的那些东西。”说起这件事情,沈墨倒也颇有兴致。
都传先皇极为喜欢木艺,不光自己动手制作,也收藏过不少稀有之物,沈墨倒也有些好奇他收集的东西会是怎样的东西。
戚云舒微微低头,掩去脸上几乎喘不过气的酸苦。
他深呼吸,再抬头时脸上已满是笑容,“那我就先回去了。”
沈墨道:“你看你哪一天出发,我若来得及,便跟你一起。”
“不急,你若有兴趣可以在这边多留些时间。至于作坊的单子,我可以帮你先推掉。”戚云舒笑道。
沈墨想了想后点了点头,若是赶不及那也没办法。
次日,宫里头的人天刚亮就来了这边,把沈墨接进了宫中。
就如同之前说的,早朝之后,皇上带着他去先皇曾经用过的那个小作坊逛了一圈。
因为先皇及其喜欢木艺,所以那作坊被布置的非常舒适。
那种舒适外人可能无法体会到,但作为木匠的沈墨,一走进去便有一种身心都放松的感觉。
这作坊就在先皇寝宫旁不远处,占地面积抵得上戚家给他管理的那工坊,里面一共分为三间,存放料子的仓库,放工具的房间,以及工作间。
存放料子的仓库中放着许多稀有的料子,这些都是朝中大臣或者其他几国使团送来的,看得沈墨都不禁有些眼红。
放工具的房间里面存放着的则是各种各样的工具,所有的工具按照种类大小尺寸,一排一排的挂在墙上与柜子上,放眼望去,少说有上千种。
工作间相较于其它两间要简洁朴实得多,两个大小不一的工作台,一些放在一旁待用的工具以及料子,那一幕让沈墨十分熟悉。
作坊后,皇上又亲自带着沈墨去了一趟存放着之前先皇自己制作的,以及外人送来的木艺品的院子。
那是一个大院子,规格很大,守卫也非常森严。
院子中一共分为几个大的房间,每个房间存放着相应的物什。
而那些物什,大到柜子佛像小到手串挂饰,无所不有。
送给皇上的礼物,自然不会是什么普通的东西,这屋里的东西随随便便一样拿出去,那都是极其珍贵少有的精品。
午后,晋王府中,戚云舒坐在院子当中望着远处皇宫所在的方向,有些走神。
沈墨早上便被带走,到现在都还未回来。
戚云舒倒不担心沈墨会出什么事,他并非那种恃宠而骄没有眼色的人,他只是有些失落。
他看着喜欢的人一点一点的从掌心里溜走,还什么都做不了,也不能做。
下朝回来的晋王爷路过院子时,看到戚云舒发呆,他眉头轻挑,走了过去,“你怎么在这里,没和沈墨一起去吗?”
沈墨是戚家作坊的师傅,如今这种状况,按理来说戚云舒应该会抓住机会表现自己才是。
“我让沈墨自己去了。”戚云舒道,沈墨问过他要不要一起去,他拒绝了。
晋王爷在一旁坐下,沈墨和戚云舒两家之间的事情从来不是秘密,所以他也曾听说过一些。
晋王爷对沈墨是喜欢,但他也并不讨厌戚云舒,以往他不曾去管两人之间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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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这与他无关,如今他却不禁有些在意起来。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晋王爷疑惑地看着戚云舒。
晋王爷自己身处朝中,很多事情自然看得更加透彻,他虽然觉得有些不可能,但也看出戚云舒对沈墨似乎照顾得有些过头。
戚云舒作为戚家的当家,他照顾自己作坊的大师傅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但若是再加上两人之间的那层关系,这事情就很奇怪了。
“王爷所为何事?”
“此事虽然与我无关,但如今沈墨已非往日的他,到时候他一脚踹开你戚家你怎么办?”晋王爷问道。
晋王爷作为一个外人,他看待这件事情并不偏向谁,他只陈述事实。
从沈墨的角度来讲,有了能耐之后就一脚踹开戚家,似乎是理所当然的事。甚至就算是翻脸不认人刀剑相像,那也不奇怪。
从戚家戚云舒的角度来看,沈墨若是如此,必然会让戚家损失。
戚云舒不像是那种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想不明白的人,但他似乎却对沈墨一点防备都无。
莫说防备,他甚至还在帮沈墨,这也是晋王爷最不解的地方。
戚云舒闻言,他又看了一眼皇宫的方向,笑着摇了摇头。
晋王爷不解他的意思,“你就当真不怕?”
戚云舒看向他,他收了脸上的笑容,沉思片刻之后不答反问,“王爷觉得沈墨这人如何?”
“你指什么?”晋王爷问道。
戚云舒并未解释,而是直接说道:“以沈墨的本事,就算他不靠戚家,走到如今的程度也只是迟早的事情。”
这一点戚云舒一直深信不疑,他相信沈墨的手艺本事,也相信沈墨的聪明,相信他就算换个环境也能够抓住机会。
晋王爷哑然。
见识过沈墨的手艺,见到过他拿出黑塔那样的鬼斧神工精妙绝伦的物什,戚云舒所说的,晋王爷也深信不疑。
他虽还是有些弄不明白戚云舒为什么要这么做,但也有了自己的一番解释。
在他看来,戚云舒之所以选择帮沈墨,是因为觉得与沈墨为敌远不如让他欠戚家一份人情。
戚云舒并未解释什么,又与晋王爷聊了一会儿后,便转移了话题。
傍晚时分,沈墨回来,在宫里待了一天的他非但没有觉得疲倦,反而是神采奕奕。
他拉着戚云舒说了许多关于白天的见识,他说得兴起,面色都微红。
戚云舒坐在一旁,静静听着,时不时也出声问一句,或者在沈墨说得累了时替他倒杯茶。
沈墨兴奋了一夜,第二日天一亮,便又被接进宫中。
沈墨早出晚归,戚云舒则是已经开始准备起回城的事情。
寿辰后第五天,戚云舒提前与晋王爷告辞后,第二日一大早,便拉着拿李出了院门向着租好的马车而去。
天才微微亮,戚云舒离开院门后,忍不住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身后敞开的大门。
他昨天并没有跟沈墨说,他与晋王爷告辞的时候沈墨还在宫中,虽然知道自己这是在自欺欺人,戚云舒却以这为借口让自己并未去告辞。
仅此一役,沈墨与今非昔比,有些事情就算戚云舒不愿去想,也不得不去想。
沈墨之前就已经跟他说过,这件事情结束之后有话跟他说。
沈墨要说些什么,已是再明白不过的事情。
戚云舒转身上了马车,他撩开车帘,向着里面走去。
进了马车,戚云舒还来不及放下手中拿着的行李,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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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马车中坐着的人而僵着。
沈墨不知何时已经坐在马车内,他正在整理自己带来的行李,似乎在检查是否有什么遗漏。
见戚云舒进了马车,沈墨放下手里的东西。